——【都柏灵教授】——
灯光刺眼,水晶吊灯在高高的天花板上闪铄,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耳畔回荡着弦乐四重奏的旋律,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与低语交织,象一群蜜蜂在颅内筑巢。
(奇怪,这不是我刚才小憩的列车,倒象在某个高档上流的宴会厅里)
周围的人们穿着正式的礼服,空气中弥漫着香槟和某种我无法辨认的木质调熏香混合的味道。我有些头晕。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胸前别着烫金名牌。更奇怪的是,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忽然来到这里的。
“您终于醒了,柏灵教授。发言在一小时后开始。“一个侍者模样的人从我身边经过,递给我杯香槟水并提醒道。
发言?什么发言?解放人类对大喷菇性癖的发言吗?我皱了皱眉,试图回忆。但我的大脑像被一层薄雾笼罩,什么都想不起来。
接过香槟,眼前的既视感莫名让我联想到某些游戏开场的引导动画,如此姿态好象我此时步入的是某些虚幻的不切实际的异世界剧场。既然这样——
那就让我开始不客气地做出“主角”应有的回应了。
“谢谢,“我听见自己用沉稳的声音回答,蕴含的威严感陌生得象是从别人喉咙里发出来的,“我正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侍者点点头,转身融入人群中。
我环顾四周,宴会厅里至少有上百人,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衣着光贵,举止优雅,有的向我投来期待的目光,有的表现出崇拜的神色。一位拄着拐杖的外国老者甚至远远地向我举杯致意。
真好笑,我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吗?不,这些面孔对我来说完全陌生,可偏偏周围所有人都摆出一副“仿佛我是什么能左右世界命运的哲人王“的作态。
这番景象对常人称得上魔幻,甚至荒谬了。我想。
但我偏偏爱死这种感觉了,心里另一个自己如此补充。
我再度审视自己的服饰:深灰色西装、锃亮的皮鞋、胸前口袋里折叠整齐的方巾和“纸条“
这确实象是要发表重要演讲的大人物的装扮
等等,纸条?
我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时,上面用铅笔写着:
【相信真理,而非你自己】
字迹板正却有力,乍看倒是象是印刷出来的。
这是谁写的?我的字迹吗?谁是真理?乌萨斯文学少女吗?我连厕所方位都搞不清楚,此刻却要相信这莫明其妙毫无头绪的真理?将纸条翻来转去,确定除了这行字没有任何痕迹。
这究竟是某种哲学箴言,还是一句无厘头的谜语?
我环顾四周,试图查找其他能解释现状的线索。
这地方的空气中弥漫着香槟与香水混合的气味,还有某种我无法辨认的木质调熏香,所见装璜极尽奢华,巴洛克风格的镀金装饰从天花板垂落,墙壁上悬挂着几幅我似乎认识的名画仿作,女士们的晚礼服在灯光下闪铄着丝绸和珠宝的光芒,角落装饰着洁白的大理石柱,某些身穿黑夹克的执勤者打扮的人穿梭,胸前别着某种徽章,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最后,在大厅的尽头,有个巨型电子屏显示着倒计时:【00:57:232221】旁边是烫金字体“全球认知领域年度研讨会——主演讲嘉宾:都柏灵教授“。
这确实是我的名字,至少他们认为是我的名字。
电子屏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厅的钢琴音乐声更加悠扬。低下头,恍然发觉自己模糊的面容映在香槟杯里轻轻摇曳。
我试着对自己诚实:“你恐慌吗?“
杯中的身影回应:“可我连怕什么都想不起来。“
…
慢慢展开纸条,将它举起细瞧,字迹在灯光下微微晕染,象是被汗水浸通过,边缘泛着的冷光象是对我现状的讽刺性注解。
所以,“相信真理“是什么,意识层面的线索?还是某种隐喻?“而非你自己“难道说,我需要质疑自己的记忆或判断?
我思维开始跳跃:或许一切只是被精心设计的恶作剧,是外星人的实验?或者我被卷入了某种集体幻觉或精神控制实验?植入记忆也说不定?还是说其实是一场惊世大阴谋?比方说这宴会厅下面埋了能把我们这几百号所谓精英统统炸飞的火药,而我是某个大人物随手拉来的替身;奇幻展开也说不定?这场宴会也可能是一头正在消化我心智的巨兽,而我此刻的一切都是幻觉,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颗挂在天上的成精的卫星之类的。
等下,这难道是场梦
我曾在某本科幻杂志上读到过,检验梦境最有效的方法是尝试违反物理法则。
于是我放下香槟杯,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原地跳起——不是普通的跳跃,而是像孩童幻想飞行那样夸张地挥动手臂,双腿在半空中滑稽地蹬动。
落地时我故意失去平衡,脚步不稳,然后开始像陀螺一样快速旋转,最后,我迈开双腿,在原地半径15米疯狂转圈,幻想自己是一团即将迫近的龙卷风,直到视野变成模糊的色块旋涡,并感觉到周围掀起的真实气流和裙摆扬起。
看来不是梦,我想。
于是我停下来,细心感受。浑身游刃有馀,连大气都没喘。显然这也不可能是我脆脆鲨般的宅男身体。
所以是穿越吗,而且是人生交换,灵魂替代的设置?
可如果我真的是穿越,口袋的纸条又是什么意思?留下这段纸条的人好象早预料到我此时的茫然,但偏偏写下谜语人一般意味不明的信息。
一瞬间很多可能性在脑海爆发
总之先暂时假定这里是某个物理法则相似的并行世界,自己魂穿了,来到了这场衣香鬓影的学术晚宴中央,而周围的人也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等等,周围?